第十六章 突围之后
上海西效，黄浦江边某处河滨浅塘。
在这片河滨地里长满了芦苇荡，虽说眼下已经是出暖花开的三四月份了，大片枯萎的芦苇也已经冒出了新绿，但就这么大一片芦苇荡来讲，要想藏下十几号人马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王振华的十几号残兵此时此刻就躲藏在这里。
刘少军猫着腰悄悄地靠近王振华，轻声的问道：“队长，这会儿怎么不再走了？这里儿可是离闸北不是很远，小鬼子的追兵有可能随时撵上来的。”
“不能再走了。”王振华坚定地摇着头说道，“现在天色马上就要亮了，小鬼子的飞机很快就能起飞了，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开阔地，又都是没遮没掩的，就连片大点的树林也都没有，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躲过小鬼子侦察飞机的搜索，而且一旦将行踪暴露了，小鬼子马上就会轰炸机前来轰炸很，还有他们的地面部队也会迅速跟进，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啊！”
刘少军有些皱着眉说道：“可是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万一小鬼子步兵追上来咋办啊？”
“小鬼子可没有二郎神座下的啸天犬，他们的狗鼻子才没那么灵呢，再加上上海西效像这样的河塘芦苇荡更是多如牛毛，在天黑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发现我们的，就放心吧。”王振华很是哂然地说道，“你们几个带着众人在这附近分散隐蔽，顺便告诉兄弟们尽量少活动，尤其是站着活动，就算是拉屎撒尿也要给我蹲着。！
“是。”刘少军连声应诺，旋即转身去告诉众人注意事项。
…………
苏州河畔，第三战区最高长官部。
战区副总司令长官张自忠一脸愁晕地走进了指挥室，迫不及待地询问道：“现在前线小鬼子的动向如何？找没找到王振华他们了吗？”
“总座，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王振华他们的行踪。”参谋长赶紧迎了上来，“但从小鬼子的动向来看，他们现在也没有发现王振华他们！”
“现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找到他们并将他们接应出日本人的控制范围。”张自忠急切的说道，“虽说我们跟日本人之间已经达成了停战协议，但是还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
上海西效芦苇荡中。
王振华他们刚刚隐藏下来，便东边天际传来了阵阵“嗡嗡嗡”的轰鸣声，随即两架小鬼子侦察机便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飞机小鬼子飞机在天空上盘旋了两圈后，其中一架便径直朝着王振华他们隐藏的芦苇荡上空俯冲了下来，这鬼子侦察机的判断力还真行。
随着鬼子飞机的迅速逼近，飞机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几乎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躲藏在芦苇荡中的士兵，窝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哒哒哒……”突然一梭机枪子弹便从小鬼子侦察机上倾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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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降临两小时后，从海上指挥部赶过来的山川次郎大佐终于跟第四步兵联队的主力部队汇合了。
在王振华突围之时，第四步兵联队的指挥部虽然让人给一锅端了，且驻扎在指挥部不远处的两个直属中队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但是驻扎在其余三个方向的步兵大队主力却没受到什么重大损失。
在此前进攻王振华他们的战斗中，第四步兵联队除了前几天损失了的两个步兵中队，后来也一直是长多门二郎中将指挥的第2师团在打主攻，所以第四步兵联队基本上没再受到过太大的损伤，也因此，让整个第四步兵联队主力还是尚存的，中山川次郎大佐一到任，整个联队立刻便又恢复了强大的信心跟战斗力。
这时山川次郎大佐刚从装甲汽车上走下来时，三个大队长已经肃立在公路边了。
“山村君，立本君，竹内君。”山川次郎大佐逐个跟第四步兵联队三个大队长见过礼后，随即便直奔主题地问道，“现在突围的支那军找到没有？”
第1大队大队长山村小次郎小声的说道：“报告大佐阁下，我们一直搜索追击到现在，但还是没有发现支那军的踪迹。”
“八嘎！”闻听此言，山川次郎大佐顿时是勃然大怒，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山村小次郎脸上。
“哈依！”山村小次郎猛然低头，旁边的立本俊原三和竹内新野也跟着猛然低头挺身。
竹内新野连忙解释道：“大佐阁下息怒，我们虽然没能追上支那人，不过航空兵还是给我们指明了支那溃兵可能躲藏的地方。”
山川次郎大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竹内君，那就请你告诉我，这些支那人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竹内新野道：“大佐阁下，据航空兵侦察，支那人白天并没有行动，因此，我准确判断支那人应该还躲藏在上海的西郊境内，不过······”
“哟西。”山川次郎大佐这才点头道，“立即分兵封锁上海的西郊境内。”
立本俊原犹豫再三，还是出声提醒道：“大佐阁下，根据特高课提供的情报，这伙支那军可不是一般的支那军，他们非常善于奇袭，更善于夜袭，我们如果分兵封锁立本俊原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对方伏击的。”
“八嘎，这伙支那溃兵已经军心涣散，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又怎可能向皇军发动反击？”山川次郎大佐闻言当即勃然大怒，这也可以理解，他毕竟是从师团部刚刚调来的，还没有跟王振华他们正面交过手，所以不知厉害，最重要的是，现在山川次郎大佐更是急于歼灭这伙支那溃兵，以期求得第九师团陆军大将、前陆军大臣白川义则的赏识。
“哈依。”三名大队长轰然应诺，旋即分头领兵封锁上海的西郊境内交通要道去了。
…………
立本俊原这几个小鬼子的判断基本上是准确的，只不过等到他们判明意图的时候，王振华他们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出发了，这时候再想着去封锁上海的西郊境内交通要道，时间上可就要慢半拍了。
这时刘少军、孙大鹏、张志坤和吕建已经带着各自的部队来到了王振华身边。
看着集结的队伍王振华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弟兄们都还好吗？”
孙大鹏抢先说道：“他奶奶的，自从弟兄们跟着队长以来，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啊，虽然没叫鬼子的地面部队给搜索到，可是叫盘旋在我们头上小鬼子的飞机又是炸弹又是机枪的，让好几个弟兄都挂了彩，还有六个弟兄……再也回不来了。”
也是憋了满肚子的气，刘少军说道：“队长，这次我们可算是窝囊到家了，尽让小鬼子的飞机炸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而且还拿他们毫无办法，我们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这时王振华却是冷眼旁观着这些走过来的官兵，除了从开始带出来的那几个老兵，剩下的不管是原来的八十八师溃兵还是八十九师溃兵，此时此刻一个个都已经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了，那些新兵蛋子就更加不用说了，现在个个全都是神情麻木，两眼空洞的跟个死人似的。
王振华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是乌合之众？他妈的，现在这些官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打顺风仗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越战越勇，甚至是有连天都能捅破的气势，可一旦打成了逆风仗，则立刻就垂头丧气，没有了精气神。他们跟真正的百战精锐相比，都不缺少勇气跟技术，同样也不缺少身体素质，但独独缺少了的是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意志力！
一支真正的百战精兵，那是必须要拥有钢铁般的顽强意志，无论是什么样困难险阻，无论是什么样艰坷磨难，都能够做到从容面对，冷静应付，眼前这伙残兵败将距离真正的百战精锐显然还差得远。
不过眼前这种情况，倒是一个不错的绝佳机会，既可以锤炼这伙溃兵的意志品质，使他们重拾战胜日军的信心，同时也可以给安全突围创造机会。
王振华不得不承认，这时的日军十七个常设师团既便是放眼世界，也称得上是精锐之师！
而这十七个常设师团无论是从训练上，还是从装备上，都远远超过同时期亚洲所有的军队，更可怕的还是，这十七个常设师团的日本兵有着极端崇尚武士道的精神，而且还拥有超乎想象的战斗意志。一个铁的事实依据就是，在侵华战争全面爆后的前几年时间里，几乎就没有活着投降的日本兵！
不过，精锐如日军的常设师团，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们也一样有弱点。
日军最大的弱点那就是战术上相对死板，特别是在侵华战争开始的几年时间里，他们是非常不适应夜战，运动战，游击战等非常规战术，1938年年底日军结束了对国--军正面战场上的迅猛攻势，转为集中全力清剿占领区内八路军武装的战中，却依然能让八路军在华北敌后混得风生水起，就可以看出日军极度不适应八路军的这种非常规战术。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41年岗村宁次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之后才得以改观。
别看现在王振华他们已经只剩下十几号人马，武器装备也是大不如前，可只要选对地形，再集中全力打一场夜间伏击，绝对能打骄狂的日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全歼一两个步兵小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些话说起来长，可在王振华脑子里却只是一转念的功夫。
当下王振华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厉声喝道：“说的好，我你们自从跟了我以来，从来都是我们揍小鬼子的份，什么时候曾经吃过这样的亏？弟兄们，今天这个仇要是不报回来，那我们还是我王振华的兵吗？我们还能算是军人吗？”
“报仇！报仇！报仇！”刘少军他们顿时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
王振华摆了摆手，狞声说道：“别人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们不是，我们是有仇就报，而且是立刻马上就要报！弟兄们，今儿个如果我们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大伙就自个把自个都骟了，进宫当太监去，走！”
“走，干死狗日的小鬼子！”
“他姥姥，这事不能算完！”
“驴日的，今晚不干死几个小鬼子，俺跟他姓！”
老兵们顿时跟着嗷嗷叫嚣起来，原本垂头丧气的溃兵和神情麻木的新兵蛋子们也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精气神，也跟着捋袖子破口大骂起来，仿佛不骂几句就显不出自个是爷们，不骂几句就显不出自己是个带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