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杨六郎的营寨（中）

杨六郎的亲军都是杨家世代的护卫出身，只是连经大战，只剩下了四个，这次都带了出来，这时却已经死了一个，那人替杨六郎挡住了一支流矢，只是停顿了一下，脑袋就已经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让杨六郎心中一阵剧痛。

这四个人领头的一个叫杨树，最是悍勇，手里的横刀红彤彤的一片，都是粘稠的鲜血，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这时一把拉住杨六郎的战马，狂吼道：“快走，六少爷，我们杀出去。”

这时宋军也还剩百人左右，都是人人浴血，两个旅帅只剩了一个，战马的速度也已经降到了最低，但这些宋军或是精锐的殿前司禁军出身、或是杨家火山军，并不慌乱，虽是周围全是敌军，不时有同袍被砍翻下马，但还是紧紧跟随在主帅身后，聚成一团。

阵后的野利元翰并没有上前厮杀，这个时候在十几个亲军的簇拥下站在阵后不远处，见宋军转向，斜斜划了个弧线，就要从己阵的肋部穿出，浓黑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心中却是微微一叹。

“去，告诉他们，不用管那些骑兵了，直接冲击他们的营地，阿鲁你带些人挡住他们的回援，区区一个断后队就打成这副模样，我都替他们脸红。”这个命令现在看很是及时正确，宋军这四百骑军最是精锐，其余人数虽多，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遇到大队骑兵的冲击，溃散是早晚的事情，他们需要的是赶快打开道路。 

低矮的寨墙根本挡不住契丹人的冲锋，战马在寨墙上方一跃而过，接着就一头扎进步兵群中，只一接触，数个契丹骑卒就被步兵的枪林挑起摔落，但更多的骑兵却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宋兵撞飞，来不及躲闪的宋兵立时被踏翻在地，被战马狂暴的铁蹄踩的肚烂肠穿，骑军对步军的优势，在这一刻显现无疑。

宋军虽是悍勇，拼死抵抗，但面对居高临下的契丹铁骑，却是力不从心，只是稍微挡了一刻，就已被对方冲开了数个缺口，潮水般的骑兵顺着缺口将宋军撕裂开来，慢慢分成几团，这个时候，营地内的战事刚一开始，几乎就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宋军象割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鲜血立即染红了这里的土地，惨叫声连成一片，刺穿苍穹，传出老远。

“快，回援，回营地。”杨六郎抹了一把脸，却觉湿腻腻的，一手都是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此时四百骑军已经不足一百之数，前面还被几百余契丹骑兵缠住，营地就在不远处，但就是回不去。

断后军虽有二千之数，但除了八百禁军，还有四百多火山军，其余都是当初随着宋主北伐征召而来的民壮，此时营地之中杀作一团，宋军步兵已经被分割成了几块，不时有人溅血倒地，人体上的各个部位不时飞散到一边，这些民壮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立时有人便呕吐了出来，一些胆子大些的脸色却也刷白一片，更有人掉头就跑，却被身后数十个禁军一一砍倒在地。

“擅自逃跑者，斩。”杨二声嘶力竭的声音在队伍中传出。

“擅自逃跑者，斩。”数十个执法禁军跟在他的身后，一齐喊道。

战场之上，没有任何情义可讲，这些禁军官兵都是一脸的杀气，手中横刀紧握，又接连砍倒十余个转身逃走的家伙，鲜血可以让人崩溃，同样能震慑人心。

随着后面禁军执法士卒的压上，人心松动的民夫慢慢列好了阵型。

“冲上去，挡住契丹人，大家就能活命，要不然一起死。”各队的队正努力的喊叫着。

营地是设在一个小小的土丘之上，这样的地形无形中也确实帮了宋军不少的大忙，虽是被对方杀散开来，但宋军军法严酷，正规禁军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逃跑的心思，背靠土丘，决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