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
焕成两口子正在堂屋和泽元讲话,凤珠从自己房中颠儿颠儿跑来了,拉住泽元胳膊抱怨起来:“伯伯,伯娘,泽元回家啦,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秀儿听了皱皱眉头,说:“泽元刚才进门,先给父母请安,这是正理。你是大家闺秀,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凤珠一看婆婆脸色有些不对,知道错了,把拉住泽元的手放下来,敛住气,向二老道了个万福:“伯伯、伯娘,媳妇给二老请安啦。”
焕成不想为难媳妇,挥挥手,说道:“好啦,凤珠,记住出门回来先向父母请安,然后才能回自己房。”
“是,伯伯,媳妇记住了。”凤珠马上答道。
“泽元啊,快随媳妇回房吧,分别半年多,该团聚团聚。去吧,去吧。”焕成笑道。
“谢谢伯伯,伯娘。”凤珠高兴地拉着泽元回房去了。
一进门,凤珠忙把门闩上,把窗外的挡板也放下。
“你干啥?”泽元有些不解,问道。
凤珠也不答话,把泽元摁倒在床上,抱住不住的亲吻着。泽元紧紧抱住她,陶醉着香甜的热吻中。
忽然他发觉自己的裤子被脱下了,慌忙说:“凤珠,天还早呢,吃了夜饭,再……”
“不嘛,不嘛,我都等了大半年啦……”她也脱光了,躺在他怀里扭得牛皮糖似的。
暴雨狂风之后泽元累得趴在凤珠身上大口喘气。凤珠仅仅抱住丈夫,嘴里小声叨念:“娃娃粗,娃娃壮;又粗又壮想婆娘。婆娘香,婆娘靓;喜欢娃娃粗又壮。”
泽元吃吃地笑起来,问道:“这是啥子调调呀,怪有趣的。”
凤珠伸手捏住泽元的东西,问道:“你这个娃娃是不是又粗又壮?”
“你这个瓜婆娘……”泽元一下子明白这里的暗喻,说道。
虽然泽元不知道凤珠在新婚第一夜会和衣而睡不理睬丈夫,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很快地把不愉快的一切都忘却了。
虽然是雷家大小姐,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过父爱。
雷老大,一米八十七厘米的个头,在四川人矮小的人群,显然是个高大汉。宽宽的肩膀,疙疙瘩瘩的腱子肉,显得格外强健。最特别的是他的性欲极强,异于常人。这并不奇怪。他的父亲在三十岁那年被仇家雇佣的杀手割下首级。那一年雷老大才十三岁。雷家老太太--雷老大的奶奶--雷苗氏,她害怕雷家绝后就叫雷老大的母亲雷王氏把儿子交由她来管教。苗老太太请来了一位武林高手教孙子武功。当雷老大十五岁时苗老太太又叫人寻来一位养生高手,叫他教孙子如何强身壮阳。为了配合师傅传授的养生术--其实是房中术。苗老太太特意叫人买来两个十六岁的漂亮丫头供其淫乐,这两个丫头就是凤珠和凤琳的生母。两月后雷老大告诉苗老太太,“玩够了,我还要另外玩两个女娃。”于是苗老太太又给他买来了两个丫头……就这样雷老大隔个三两个月就要换新的女娃,他把女娃看成自己的泄欲工具,也不娶正室夫人。等他长到二十岁之后就变得更不像样子了,在乡镇上看见谁家姑娘稍有姿色就抢回来。这时候苗老太太已经归天了。雷老大的母亲王氏见儿子如此荒唐十分不满,多次教训,雷老大根本不听。王氏没办法只能把被雷老大抢回来过的女娃收着做雷老大的小妾,就这样到了雷老大三十九岁时,他已经有了四十七个妾了。说来也怪这四十七个女娃有四十六个女娃都怀过孕,最早跟雷老大睡觉的何氏生了凤珠,牛氏生了凤琳,其余的也都生的是女孩,雷老大把她们都扔到马桶里溺死了。也有生男孩的,却都叫当母亲给弄死了。气得雷老大火冒万丈,把这些孩子的母亲用枪打死了。所以凤珠和凤琳是仅剩的两个女孩。雷老大成天忙于追逐女人,根本不甚关怀过这两个女儿。幸而何氏和牛氏对孩子充满了母爱,才使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雷老大荒淫成性,叫木匠做了一张大床,叫十个小妾光着身体的睡在上面,供其淫乐。当他弄来新的女娃,就叫何、牛二个妾和另外几个年龄稍大的妾,按住手脚,然后他去糟蹋。
凤珠满足地抱着自己丈夫,在丈夫香甜的鼾声中睡着了。
每逢八月,泽元回来过暑假时,焕成则一定让泽元兄弟下地去草间苗。因为是农闲时节,家中只吃两顿饭,早午两餐合一,九、十点钟开饭;晚餐则到晚上七、八点才吃。秀儿和两位儿媳都不下田,只在家中推磨做饭、喂猪养鸡鸭。马厩的事情由马帮伙计干,放牛则让请来的长工妻儿干。
秀儿到了泽元房门外,拍拍门:“泽元,凤珠,起来,吃夜饭了。”
“起来,起来!”泽元打算爬起来。
“别急,再睡一会儿。”凤珠一下子翻到他身上,泽元认为她又要求欢,忙求道:“凤珠,晚上再来行吗?”
凤珠敛住脸上的肌肉,问道:“泽元,你我恩爱啵?”
泽元答道:“恩爱,恩爱得很。”
“我伺候你安逸啵?”
“安逸,比啥子都安逸。”
“那就好,我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办到!”
“说,我保证办到办好。”泽元想都未想,答应了。
“替我杀死雷老大!”凤珠脸色铁青,眼睛圆睁,玉牙紧咬,一字一句说道。
“啊!”泽元仿佛听到一声响雷,被震晕了。
“咋个嘛,不敢?”
泽元十分疑惑,问道:“你是说杀死你伯伯?难道他不是你生父?”泽元千思万虑也想不通,女儿要杀死父亲。
“不错,他是我生父。可是他不是人!是禽兽,是恶狼!”凤珠眼睛冒火,颈项青筋老高,咬牙切齿,“他糟践了许多女娃,鱼肉乡民,更无法容忍的是他……”
凤珠泪不成声地讲出来了雷老大的恶行。
每抢来或买来一个女娃,他都要举行所谓的“婚礼”:他叫何、牛两个还有几个小妾,把女娃弄到大木床上,扒光衣裤,按住手脚,然后当着众姬妾的面将其糟蹋。若女娃反抗挣扎,当他发泄兽行之后就将其杀死。否则他才留下来做自己的小妾。
凤珠很小就听何氏谈起过这种事,十分反感恶心,渐渐产生了恐惧感,生怕男人碰自己。去年秋来,凤珠和凤琳已经与晏家亲事定妥了,下了聘金,订下婚期,成了准新娘。凤珠和凤琳正在闺房为自己绣嫁奁。雷老大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个叫小玲的姑娘,年方十五,长得文静美丽。雷老大叫何氏、牛氏带着凤珠和凤琳把小玲衣裤扒光按在木床上,准备行“婚礼”。雷老大脱了自己衣裤,恬不知耻地对凤珠凤琳说道:“看清楚了,你们的男人也长这么个玩意儿。今天让你俩看看男人如何干事的,你们得好好伺候男人……”说完他就扑了上去。……
凤珠紧闭双眼,心儿乱跳,听见小玲痛楚的声音,她浑身颤抖起来,双手无力。小玲的腿乱蹬起来。正在兴头的雷老大转头看见凤珠紧闭双眼,手松开了,顿时大怒。从小玲身上起来,抡起大手给了凤珠狠狠一记耳光:“没用的东西,老子饶不了你。”
当天晚上,雷老大闯进女儿凤珠房间,不顾女儿苦苦哀求,一拳击晕了她,并且残暴地侮辱了自己的女儿。
“这就是为什么新婚之夜我不愿与你同房的原由。”凤珠说道这儿已是泪涟涟,悲伤不已。
“那白帕子上的血渍……”
“那是临上轿前我伯娘和牛姨娘用猪尿泡装的鸡血……”
“那后来又怎么样啦?”泽元心中依然有疑团,问道。
“每次回娘家,我和妹妹都趁天黑前赶紧回来,决不在雷家大院过夜……”
端午节龙舟大赛时,雷老大故意留焕成一家在雷家大院过夜,并且安排焕成一家住在前院客房中,要凤珠和凤琳回自己闺房住。
凤珠害怕雷老大再来施暴,于是拉母亲何氏来伴宿。果然半夜时分,雷老大又闯进了,还要施暴。
“老爷,你干啥子?她是你女儿呀,……”何氏挺身护着凤珠。凤珠已经吓得四肢瘫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只能抱着母亲落泪。
“让开,她是我女儿,我也要干!凤琳和她那个男人在睡。凤珠男人在重庆读书,老子就是要她陪我玩!你这个老婆娘快嚷开!”雷老啊喷着酒气,蛮横地命令道。
“不行,哪有你这样老汉(四川话,父亲),要侮辱自己亲生女儿!”何氏为了保护女儿算是豁上了,上一次当她得知女儿被雷老大糟蹋之后痛不欲生,发誓要保护女儿不再受到伤害。
雷老大突然拔出枪,对何氏:“老婆娘,滚不滚远点,再要挡住,我开枪打死你!”
“我不让开,她是你女儿,你都不肯放过,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你是畜生!”何氏不为所动,怒骂道。
“你个臭婆娘敢骂老子!”雷老大恼羞成怒,“当当”冲何氏就是两枪。
“啊!”凤珠吓得尖叫起来,从后面抱住母亲,大哭起来。
何氏睁开眼,说了一句:“凤珠……快跑!”
雷老大见何氏还没死,又“当当”两枪打在她心口上。何氏终于闭上了双眼,……
“娘!”凤珠嚎啕大哭起来。
听见枪声,几个巡夜的保镖冲了进来,惊问道:“老爷,老爷,出啥子事啦,谁开的枪?”
雷老大没事人一样,收好枪,说:“没事,这娘们犯贱,挡了老子的好事,我两枪把她毙了!”说完,转身走了。
哭声惊动了焕成夫妇,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凤珠边讲边哭,伤心不已。
泽元愤怒极了,紧咬钢牙,狠狠地说道:“这条恶狼,一定要除掉!这世界有他,他就是害人的恶魔!”
凤珠渐渐收住哭声,头深深埋在丈夫怀中,慢慢平静下来。
她仰头问道:“相公,雷老大心狠手辣,进进出出都跟随有保镖,你单枪匹马咋能杀死他呢?”
泽元不免皱起眉头,苦苦思索一会儿,脸上有了笑容,抱着凤珠吻起来,“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喂,泽元凤珠,该起来吃夜饭了,我们都吃完了。”秀儿在门外喊道。
“凤珠,快,快,快起来,不然只有舔碗底子了。”泽元松开凤珠,要起床了。
“看你急得,怕碗底子也舔不上?”凤珠破颜一笑。
…………………………
一大清早泽元去接官堡找伟业。
高家湾屋后山坡上时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青杠林,地上灌木草丛足足有一人多深。泽元沿着一条不甚分明的小路走着。林里不时有一些蛇鼠之类的动物,呲溜一声窜过小路,吓人一跳。泽元一点都不害怕,他知道只要人类不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伤害人类的。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出这片林子,接着是一条又窄又陡的山路崎岖险峻,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半山腰。这儿搭了一个竹凉亭;三个山上的兄弟斜跨着汉阳造步枪在凉亭里坐着神侃乱吹摆龙门阵。亭后岩下有一个小泉眼,像人的肚脐眼长在大石棚中央。不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天旱地涝,这泉眼像娃娃尿大的一股水往年不断,且水质甘甜清冽,称之为“天眼泉”。山上每天派十个人轮流担水,不仅满足山上几百人吃喝,还可以洗澡。
“晏家大表弟,今天咋个有空上来耍?”山上的兄弟们都认得泽元,主动上来招待道。
泽元坐在凉亭椅子上,说道:“有要紧事找你们老大商量。”
“哦,快去,老大正在聚义堂议事呢。”三个兄弟齐声说道。
“好嘞,大哥们,回头见。”泽元冲他们作揖打拱之后走了。
“大表弟,走好。”
泽元听他们三个正在侃什么上一次攻下李家渡杀李三虎的事。
“李家渡妓院的老鸨对咱爷们还真不错,一个姑娘只收一块大洋。老子连着弄了俩个。简直安逸死了。”
“你娃娃,三十多了,第一次碰女人,有啥可吹的。”
“喂,喂,少来这一套,吃不到鱼说鱼腥,你老龟儿子不也三十多啦,连女人气味都没闻过,有出息。”
“去,去,下一回打下个什么堡子,我一定弄个娘们回来当压寨夫人!”
“呸,呸,你娃娃没那本事,……”
泽元听了只有摇头,心想这也怪不得他们。山上这三百号人,大多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多岁就随李浩出来打天下的,现在除了当过营长以上的人娶妻生子之外,大多是光棍,很少是成家的,没有女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山路上泽元遇见七、八个挑着大水桶的人从山上下来。再往上就是有多的“九倒拐”,迎面一块高十丈宽五丈的石崖挡在山路上,左边是悬崖绝壁,右边是矗立的大石棚,石棚足足八十多度陡坡,硬是人工用铁锤钢杆凿出来的一阶一阶石梯,半尺宽二尺长的石阶在崖石上拐来拐去饶了九个弯才到山顶堡门。到了堡门前,泽元对站岗的卫兵说:“请大哥通报一下,山下高家湾的表弟求见老大。”
卫兵认得泽元,说:“稍等片刻,我即刻通报。”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伟业出来了,那一身皂衣皂裤,腰间扎一根皮带,插着德制驳壳枪,神采奕奕,抱拳说道:“大表弟,稀客,稀客。”
“小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表哥,小弟有要紧的事情求大表哥来了。”泽元笑道。
“快,快,请进来说话。”伟业伸手延请道。
泽元已不是头一次来接官堡了,进了堡门就是两、三尺宽的石板路,两边清一色木柱篱壁白墙青瓦房,房子全是新修的。以前的都被白莲教义军放火烧光了。李浩上山时修了一些。这一次伟业上山又修了一些。一路走来,泽元听见屋里全是打牌声、掷骰子的吆喝声、划拳声……只有十多个兄弟站在城墙,抱着枪在晒太阳。
“喂,大表哥,这些兄弟真够自由散漫了,可你也不操练操练,一旦有人来攻打你们,咋对付呢?”泽元真替伟业捏了把汗。
伟业苦笑两声:“大表弟,操练?这堡子里哪儿有校场,说句实话,我眼下有些管不住他们了。由他们去吧。”
“大表哥,这可不应该是你讲的。你们是义军,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杀富济贫;是老百姓的希望。这个样子咋能行?眼下乱世之秋,军阀混战,土豪劣绅横行,老百姓盼着你们替他们做主伸冤报仇。你们如何能自乱阵脚呢。”泽元万万没料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竟然成了乌合之众。
伟业脸色更难看了,苦涩一笑,叹了口气。“唉,大表弟你说得轻巧,我做起来可难喽。当年伯伯和我聚义旗是为了驱逐鞑虏,复兴中华;推翻帝制,拥护共和。那时候真的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打仗时个个不要命,有想头,有希望。投了革命军,以为这下半辈子有了靠头,有了着落。谁曾想泽怀那杂种投靠袁大头,又杀害了伯伯,弄得我只能领兵赶走了他,投了“护国军”。可是蔡锷将军一死,“护国军”散了。军阀们混战起来。我若赖着那个旅长干下去,也就成了新军阀。我不干!带着二、三百弟兄上了山,准备学梁山好汉,替天行道,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这二年我们真的消灭几家恶霸土豪,为老百姓出了恶气。可惜我们两次攻打雷家大院,都无功而返,还损失了十来位弟兄。从此大家都有些灰心了。你想想,连雷老大这个小土豪恶霸我们都奈何不了,‘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不是一句空话。再说呐,我们这二三百号人,就这么耗下去,十年二十年耗得过去,四十年五十年以后呢,我们是跑也跑不动了,能打还能打吗?一句话,到底我们出路在何处?又有什么希望?”说着说着伟业竟然泪水汪汪,“前两天有几个年龄大了的头目和弟兄提出来要散伙回家娶妻生子……这不是军心动摇了吗?我能不着急吗?”
“别这样,大表哥,你可别急。你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哪能够说散伙就散伙呢。想想办法,让弟兄们都能聚在一起,军心振奋,拧成一股绳才好。”泽元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会戳到伟业的痛处,惹出这么多话来,忙劝慰起伟业来了。
突然看见前面一个丁字路口上围了一群人,吵骂之声不绝于耳。伟业和泽元快走几步分开众人挤进去看个究竟。一个黑大汉正扭着一个高个子壮汉高声骂道:“老五,你龟儿子也太不仗义,金花是我从山下掳上山做婆娘的,你凭啥子要和她上床?你实在忍不住了,找个磨洞洞去戳嘛。”
那老五壮汉并没反抗,而是嬉皮笑脸回应道:“黑子,你可别捡条棒槌认了针(真),金花是啥货色,不过是乡场上的臭女人,你上去得,我为啥不得,我给了大洋的。”
伟业认得那个叫金花的女人。他四处张望,一下子瞅见金花正坐在远远的街沿房檐下,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呢,得意万分地看着两个汉子争自己而打斗起来。泽元顺着伟业目光看看她的长相,实在有些令人恶心。稀疏的黄毛挽了个鸡尾巴髻,圆圆扁平脸上贴满了黑芝麻,塌鼻子,涂的血红血红的两片薄嘴唇好像才吃了小孩肉似的,却包不住两颗黄黄的大门牙。
看看金花,再看看为她而打斗的汉子,伟业的火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手抓住两条汉子一拽,分开二人,大声斥道:“两个七尺男儿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竟动了拳头,不知害臊吗?”
两大汉一见伟业怒气冲冲地拉架,顿时矮了三分,不敢言语了。
“桃园三结义刘关张的老大刘备说过:‘兄弟似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了可以换新的,兄弟的情义绝了,如何是好?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你们不是混蛋吗?兄弟情义重还是女人重?你们说。”伟业斥道。
“来人呐,把那个臭女人赶下山,免得这股祸水伤了我们兄弟间的义气!”伟业高声喊道。
黑子一听,“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老大,老大开恩,我黑子今年三十八了,好不容易把金花弄上山的,她答应老老实实从良做我婆娘,为我生儿养女的。求求老大不要撵金花下山。”
那个叫老五的高大壮汉,双臂抱胸,不阴不阳说道:“是啊,老大你晚上可以搂着老婆娃儿睡得安逸。当然不会像兄弟们屙屎毬硬,使些哈(傻)劲。我们这些光棍只能自己给自己解决问题。”
伟业听了,脸阴得如同暴雨前黑云沉沉,僵持有几分钟。伟业突然指着老五说道:“周老五,别总说风凉话,我李某说话算数,咱们义军中秋一仗一定拿下雷家大院。雷老大又四十七个小老婆,还有几十个丫环。我说话了,拿下雷家大院,你们谁想娶老婆,一人一个!”
周围的人被他这几句话弄傻了,大眼瞪小眼,都没言语。忽然有人嚷开了:“老大发话了,给咱们兄弟发婆娘啦!老大给咱们兄弟发婆娘啦!”
人们一下子像大烟鬼过足了瘾似的,极度兴奋起来:“老大万岁!老大万岁!”“婆娘万岁!婆娘万岁!”整个堡子都沸腾起来了。
泽元这时万分惊诧,自己还没开口,伟业咋会不谋而合呢?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正在纳闷呢,伟业拽了他一下:“大表弟,去聚义厅说话。”
突然那个黑子拦住伟业,继续哀求道:“老大,求求您啦!开个恩把金花留下给我做婆娘,好歹她还是个女人呀。”
伟业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好吧,你真想留下当婆娘,就留下吧。不过像今天这样争风吃醋地伤了兄弟间和气可不行。”
“是,是,老大,我一定听您的。”黑子马上答应道。
伟业转身对周老五说:“老五,从今你就别去插一腿了,不要伤了兄弟间和气。”
“老大,我们十四个人睡一间屋,现在十三个光棍,唯独黑子有婆娘。我们十三个光棍半夜听他俩口子把床芭子压得吱嘎吱嘎响。你说我们还不心慌鬼火起呀。”周老五还是不满。
伟业忽然叫住黑子:“站住!黑子你马上去找庶务,叫他给你和金花另外安排一间屋子。再领一张床,加上你原来的床,合在一起睡。”
黑子一听,乐了,大叫:“谢谢老大!”
周老五对伟业说:“老大,你说话可算数啊。打下雷家大院,我得先挑一个年龄在三十多的,会干活的,屁股大能养娃儿的娘们当婆娘!”。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话逗得哄然大笑起来。
泽元随伟业来到聚义厅。所谓聚义厅其实就是在堡子里最高的地方修整出的平台上盖了一栋有三丈宽两丈深的青瓦房。不过呢,柱子粗一些,约有个五、六拃粗。房子高一点,约有一丈二高。坐北朝南,门上挂了一个黑漆金字大匾,上面写着“聚义厅”三个大字,厅堂北墙上挂着一面杏黄大旗,上面绣着“替天行道”四个字。旗下一张大太师椅,椅背上贴着一个义字。最显然的是义军老大的座椅,以前李浩坐,现在归伟业坐。椅子前面是用一根整根大杨木雕成的长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张地图,有全国的、全川的,长寿县的……桌子两边是两排木椅子,这些椅子比前面的椅子要小一点儿。
“大表弟,请坐,请坐。”伟业拉出一把椅子请泽元坐下。自己则坐在长桌对面。
二人先寒暄一下家中的事情,然后伟业问道:“大表弟,上山来,究竟为了何事?”
泽元笑了,反问道:“你不是刚才讲了吗?咋又问我呢。”
“什么事呀,我讲啥子啦?”伟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泽元说:“刚才你说中秋节攻打雷家大院,给弟兄们找婆娘吗。”
伟业耸耸肩头,苦笑着说道:“哎哟,我的大表弟,那是顺口说说,打打精神牙祭罢。你又何必当真呀。你想想看,我们义军已经打了雷家大院两次,都无功而退还损失了十几名弟兄。为此大家很灰心,士气低落着呐,我信口讲讲鼓鼓他们的士气,又不是定下军令状,不打下雷家大院,就得军法从事。”
泽元大不以为然,反驳道:“大表哥,这话如何当耍呢。你是首领,一旦言而无信,往后如何管束手下人呢。”
伟业一脸无奈,忧虑重重,说:“这个我晓得,可是眼下我没得野战炮,攻不下雷家大院又不甘心认输,再攻我没必胜的把握,你说该咋办?”
“不,我决不说空话,也不吹牛皮,许诺一大堆好处,哄手下人。我会想尽一切方法,不能硬攻就智取,一定攻下雷家大院。”泽元坚定地说道,语气中充满自信与把握。
伟业并不折服而是再次强调:“唉,大表弟,硬攻、智取我都想过,啥子主意和都打过。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二十七挡的算盘我都立起来打,也没有打出个好办法来。”
泽元神秘地向他招招手,说:“你把耳朵支过来,我有一个绝好的方法,保你攻下……”
伟业听罢,一拍桌子,高兴得蹦起来:“好!好!好极了!雷老大死定了!”
泽元连忙阻止道:“小点声,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要得,要得!”伟业兴奋得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堡垒只能从内部攻破!”
“大表哥,我再说一遍,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这关系着好多人的性命大事。”泽元再一次强调保密。
“放心,保密!这个我比你明白。”伟业亲热地拍拍泽元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