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哥没瞧不起你的意思
尽管如此,但是,为首那个姓郑的黑龙江人方大老爷却一直不认识,这成了他几年来的一块心病。
尽管他帐面上的卢布不断在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缓慢上升,但G内执法机关也一直没忘记寻找机会把他弄回去受审,清算许多年前他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
而赵培植的死,及后来的恶战,在俄罗斯媒体的宣传中让他占据更加不利的地位。好象他就是华夏报刊上说的“黑社会”老大一般。
所以逢年过节无事之时,方大虎总是待在俄罗斯,不敢回G去看望家乡年迈的父母。
方大虎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到马明家里,与自己在寂静的下午闲聊,因为他知道马明说话跟自己一样粗俗,脾气一样暴躁,但脑袋够用,两人很谈得来。许多年来,他的春节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度过的,很有一种远在异G他乡的孤寂感,钱是有了,大概一辈子也花不完,但在与亲人的情感上,却是一个很大的空白。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二人在G内均是潮底子,在莫斯科他们是不可多得的铁杆朋友,生死弟兄。
最初几年,为了尽情享用轻易得来的金钱,方大虎和马明吃遍了莫斯科各种佳肴。他的生意在卢布的投机中产生了大量的利润。
但偶尔回老家,他很低调。
据说总是来去匆匆,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他自己说也是像耗子一样偷偷溜回去,在家跟老人、哥哥和妹妹猫悄偷偷住了几天之后又像耗子一样偷偷溜回了莫斯科。
鞍山,遥远的G内有他年迈的父母和兄妹,血脉相通的亲情让生死不惧的方大虎难以割舍,每年夏天必找一个机会偷偷摸摸回去看亲人一眼。
跟方大虎这样的人在一起,丁超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拘谨,但方大虎给丁超印象不错。无论他是倒爷、华夏商人,还是恶棍,丁超管不了那么多,在莫斯科,在他及他的兄弟地盘上只要很拿“文化人”当盘菜就够了。
吃菜喝酒,他都是先招手客气地礼让一番,还用刀叉为丁超布菜。
丁超定定神,目光从方大虎身上移开,谨慎地和其他人交谈,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座的这些华夏同胞,对俄罗斯,对莫斯科经商的动向,某些新闻、新观点,让丁超不能不暗暗吃惊和佩服,丁超想了解得尽量清楚些。
这时,方大虎发话,说在丁超经商之前无论他在莫斯科干什么,不必考虑卢布,他全包。口气平淡而真诚,没有半点G内朋友圈的那种逢场作戏和虚情假意。
尽管如此,丁超还是十分谨慎。从他们的交谈中,丁超了解到除了方大虎、马明和老本儿,皮子、老蛋、洋子在集装箱大市场也有门面,还有的在街面上开着店铺,只有金昌吉、金昌都兄弟俩刚来不久帮方大虎经营生意,陈鑫龙混得不太好,原来的钱都赔进去了,现在帮洋子做。
丁超清楚道上混的人规矩不少,头一次接触这些人物,心里总是放不开,有点儿压抑和别扭,除了不时回答方大虎的问话外,就是吃东西听他们说话,偶尔左右看看酒店的建筑风格和装饰。
方大虎也很理解丁超的拘谨,他和马明等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老板作派,一看便知有道行,决非街头小混混可比。
“兄弟,我早就听马明念叨你。”
“我也常听他说方哥。”
“哈哈!”酒热耳酣之际方大虎关切地问丁超。“你想干点什么?”
丁超说还没想好,原先也打算做点生意。
“原先,”方大虎笑着点头。“现在呢?”
“想再看看。”
方大虎点头,又摇头,说他一打眼就看丁超其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儿。
他推心置腹地搂着丁超的肩膀晃了几晃,说:“你的事,马明跟我说过,他说你绝对够意思,还救过他的命是吧?”丁超不好意思地摇头,“没有……就是帮他说了几句好话。”
马明在旁边插话:“不叫丁大哥,我还不定咋样呢,就是当年不叫警察打死也得让号子里那帮王八蛋收拾了,他们最恨三只手。就冲这一点,在莫斯科我咋感谢魏大哥都不为过。在座各位--”
马明脸红起来,目光如炬,举起一杯酒说:“今天我借这杯酒跟兄弟们正式打个招呼,除方大哥年龄比我们都大之外,我丁大哥就是在座各位的丁大哥,今后一切都看我马明面子,给个关照!”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马明这一手,倒闹得丁超心跳起来。
大家说声“好!”,跟着杯中见底。
方大虎点燃一支烟说,“这些日子听说马明带你跑了一些地方,看你不上道。今天一见,果然。瞅你的相貌,你的眼神,你的外形,整个一标准文人,不够狠,不够黑。古今中外,经商心不狠手不黑不会骗你就别经商,否则,有一万赔两万,有十万赔百万,我这话对不,兄弟?”
酒醉人不醉,一语中的,戳到了丁超的心窝子。
“没想过在这干你的老本行?”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丁超笑笑。他知道他说的老本行是指什么。
“别笑,兄弟,我跟你说,”方大虎大着舌头再次伸手搂住丁超的脖子推心置腹地说,“你是文化人,想法看法做法跟我和马明这些人不一样,结果当然也不一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鸡有鸡道儿狗有狗道儿,当年美G西部的淘金热知道不?”
“嗯,知道是吧,我们就跟那帮人差不多。今天的俄罗斯是什么?为啥引诱着燕京、哈尔滨、沈阳、温州和咱们这帮人死打烂缠跑到这里来,包括你这样的文化人现在都跑到这儿来做黄金梦?”
他拉长声调肯定地总结道,“一句话,就是淘金嘛!对不对?既然人家俄罗斯当年那么慷慨地给咱们华夏倒爷、二道贩子、‘淘金者’提供了发财契机,咱们不趁着他们骚乱和危机冒着极大危险为人家独联体G家做出点贡献,咱们也不够流、氓意思呀,你说对不对?但你呢,不是这块料儿,兄弟,别怪我直言嘴黑。”
丁超的脸呼呼热,连连点头,喝进肚子里的酒开始往头上涌。
一方面,丁超不习惯这种谈话方式,另一方面,方大虎的话又不无道理。
马明看看丁超,看看方大虎说:“大哥……”
方大虎打手势截断他,说:“我实话实说嘛!因为今天敲定的生意,说不定就因明天的改朝换代而泡汤。”
“我们这些人这些年,吃的苦,受的气,遭的罪,写出来就是一本书啊兄弟!淘金就意味着下赌注,你看你,兄弟这面相,这说话,哪有半点做生意草社会的影子和本钱?”
“哥哥我决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冒险也罢,下赌注也罢,吃苦,受气,遭罪都是过去的事了,兄弟你既然来了,俄罗斯这地方的诱惑和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你,兄弟,个人有个人的优势,你的优势是什么?依我看你抱着谨慎的态度来寻找财富不晚,却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你听说哈尔滨那个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