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要沉住气
陈功一脸拘谨地坐在高义珍面前，心里头有点胡思乱想，高义珍看到他坐下后，低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一看到高义珍这个动作，陈功马上想到一个缓解紧张心情的方法，连忙站起来道：“高市长，我给您加一点水！”
高义珍喝完水把杯子放下，陈功站起来接过杯子，要给高义珍再倒一点茶水。高义珍微微点了点头，把杯子交给了他。
接过高义珍的杯子，陈功看到里面并没有茶叶，心里感到奇怪，现在的领导生活享受的很，别说高义珍这样的市长，就是郑芳芳那样的科级干部，房间里都放着各种高级的茶叶，上班一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泡茶。
然而现在高义珍杯子里居然没有茶叶，是高义珍不喝茶叶，还是没有人给他泡？廖洪波走了，没有人伺候他倒是也有可能，要知道现在的领导啊，离开秘书啥都不会干了，饮食起居，开会讲话，哪一样能离得开秘书的帮助？没有了秘书，领导可能就会无所适从了。
陈功拿起茶杯走到到饮水机那里准备给高义珍接一杯烧好的热水，走过去后，扫视了一眼附近的茶几，却是没发现茶几上有茶叶，心中不禁想，难道高义珍真的不喝茶叶吗？
“高市长，您屋里有茶叶吗？我给您泡杯茶！”陈功止住脚步，回头问了一句，虽然他不是高义珍的跟班秘书，但此时也想表现一下。
“小陈，不必了，给我弄一点热水就行了！”高义珍道。
陈功一听，心想市长真廉洁，真的是连茶叶也不喝，立刻只给高义珍加了一点热水，然后走过来轻轻地放在了高义珍的面前。
看到陈功忙来忙去的样子，高义珍的脸上现出一种满意之情，等到陈功又小心翼翼地坐在他面前后，便微笑道：“小陈，这一次一处的干部调整，你是不是还是原地不动啊？”
高义珍居然和陈功谈起了这个问题，本来一头雾水的他，现在感到更加诧异了。刘光振带他过来，他就感到无比的纳闷，刘光振走了，他更感到紧张，不清楚高义珍留他下来的目的，现在一听到高义珍提起一处干部调整的事，他感到一肚子的委屈似乎要涌出来，泪水仿佛也要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呆在政府办工作三年多，他懂得一些道理，在市长面前万万不可谈及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他离市长有十万八千里远，一般情况下，市长是不会关心他这样的小人物命运的，即使你向市长诉苦，市长也不会关心，反而会把事情搞坏。
而且即使市长关心你了，干预这个事情了，秘书长会怎么想？政府办分管领导会怎么想？郑芳芳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很不高兴，认为你告了他们的状，事后准会想着办法收拾你，市长又不是你家亲戚，管你一时，还会管你一辈子啊？再说市长需要他们肯定要比需要你重要，你受的这点不公平待遇又算得了什么？政府办这部高速运转的机器，轻轻地就把你给碾压过去了，市长也阻止不了。
陈功明白这些道理，因此除了郑芳芳主动提及此事时，他忍不住心里的愤怒才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除此之外，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此事，本来这样的事情他是可以找秘书长谈一谈的，因为秘书长是政府办的主要领导，郑芳芳打压他，他只有向秘书长诉苦了，但是他知道秘书长宠信郑芳芳，说也没有用，所以，他还是放弃了。
现在，高义珍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难道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今天专门叫他过来谈这个事情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高义珍真是一个好领导，他有些感动无比了。
但是他还是保持着冷静，政府办里的人事调整，高义珍事先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秘书一处的人事调整，虽然这主要是政府办的权限，但是刘光振在党组研究之前或者研究之后至少要向他汇报一下，听取他的意见吧？
因此，高义珍应当早就知道秘书一处的人事调整情况了，只是可能不太关注这些事情，未必知道他的资历比赵妮娜老，但是没有得到提拔的情况。
现在高义珍问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无法断定，只能很谨慎老实地答道：“高市长，我现在还是科员！”
“到一处工作几年了？”高义珍又很亲切地问道。
“三年两个月了，我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陈功响亮地答道。
高义珍轻点着头，道：“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啊，那是很了不起的，我看你平时表现也不错，这一次原地不动，有些委屈了，不过你也不要气馁，人生有高丨潮丨也会有低潮，低潮时，一定要沉住气，明白吗？”
想不到高义珍真是找他谈这个事情的，一个大市长居然为了一个小科员的调整问题，而专门把他找过来谈心，这事传出去一定是佳话！
陈功感觉心里头的委屈一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立刻振奋地说道：“高市长，谢谢您，我沉的住气，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一定会向其他优秀的同志继续学习的！”
高义珍满脸慈爱地看着他，说道：“沉的住气就好，好了，你出去吧，把秘书长给我叫过来。”
话就这样谈完了，陈功心里充满着激动，但是又感到有些失落之感，市长关心他这事，他确实感到很难得，但是关心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呢？不能只是空口白牙，说完之后就算完了吧？
想一想，陈功心里真有些悻悻的，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处于一种激动之中，听了高义珍的吩咐，他连忙向高义珍道了一声，走出去，去找刘光振。
刘光振此时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着陈功是不是与高义珍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关系，不然咋会把陈功专门留在办公室里面谈话呢？
谈话这个事情有什么好避着他的？正在疑惑着，陈功走进来叫他了，说高市长找您。
一抬头看到陈功，刘光振想开口问一问他的，但是一想高义珍马上要找他，便起身直接去高义珍的办公室房间了。
陈功通知完刘光振去高义珍房间，兴冲冲地就是回到了秘书一处的办公室。但一到门口想到郑芳芳刚才和他说的事情，心里又是沉重起来。
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陈功刚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一个清冷的声音又是传来：“陈功，回来了没？”
妈的，陈功暗骂了一声，心想这个臭娘们的听力也太好了，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她都能听的到。
没奈何，陈功走了过去，推开郑芳芳的房门，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看到陈功态度变得冰冷，对她不怎么礼貌，郑芳芳心里当然不大高兴，一脸冰霜，道：“秘书长找你什么事？”
自己见个秘书长，这臭娘们都要管着，陈功心里来气，回了一句：“不是秘书长找我，是高市长找我！”
陈功一时把头昂的很高，不屑地看着郑芳芳，这臭娘们非要关心秘书长找他干什么，现在他直接说市长找他，看她还会怎么办。
郑芳芳顿时表情惊诧，嘴巴张开，变成一个O形，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陈功，没去在意陈功那神气的样子。略有几秒钟，郑芳芳才反应过来，脸色又一沉问道：“高市长找你干什么？”
“无可奉告！”陈功玩了一个外交辞令，感到心里非常爽快，他只是和市长见了一个面，如果是当上了市长秘书，那心里肯定是更加爽快了。
“你……，好你一个陈功，要和我玩这些是吧？你等着！”一看陈功不说，郑芳芳有些恼羞成怒，轻拍起了桌子。
陈功不理会她的这些三八手段，转身就走了出去，今天是豁出去了，不管郑芳芳如何威胁他，打压他，他不会再屈服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市长召见了他的原因，而他是受够了郑芳芳的淫威，需要挺起胸膛做人，争取自己应当得到的一切。
看到陈功居然直接甩门而去，郑芳芳感到她彻底颜面扫地了，不知是因为陈功真去见了市长，还是陈功情绪的总爆发，她今天没有达到和陈功谈话的目的，第一次感到驾驭不了他。
郑芳芳气的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想给刘光振打一个电话问问，但是一打过去，却是没有人接，她也没法再骂陈功了，平时骂陈功那都是有目的的，如果达不到目的，你再骂有什么用？只会让陈功感到她色厉内荏。
陈功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平息了一下心情坐了下来，虽然一时他感到比较痛快，但是事后可怎么办啊？这下彻底把郑芳芳给得罪了，郑芳芳肯定要下手对付他，而对付的手段很可能就是，把他调出秘书一处！
副主任科员没当上，再被调出秘书一处，那是彻底的完了，再也爬不起来了。陈功一想到此，感到自己的小心脏都在嘭嘭地跳，今天有些太孟浪了，自己没背没景的，忍辱负重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偏偏会忍不住了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身在官场，如果这个道理不懂的话，怎么可能走得下去？
陈功一时感到有些丧气，快感只是暂时的，任性的后果是承受苦果。市长虽然召见了他，但是又没有向他许诺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市长的哪根筋出了问题召见了他，可是召见之后呢？
谁会帮他改变处境？秘书长？市长？只有他们两人有能力改变他的处境了，但是可能吗？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陈功抑郁了。郑芳芳呆在她的办公室里面没有出来，也没有再叫他，而一不叫他，不辱骂他，他倒是感到有些不适应了，如果骂他批评他，他倒是感觉还有戏，现在不理他，不骂他，反而会让他感到危机了。
正在想着这个事情，赵妮娜从外面回来，一见到他，便是笑盈盈地道：“陈哥，就你自己啊？”
陈功一看见她，连忙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示了一下意，赵妮娜立刻不说话了，悄悄地走近自己的办公桌，但是还没落座，郑芳芳的声音就传来：“小赵，你过来一下。”
赵妮娜立刻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郑芳芳的房间，把房门一关，陈功在外面一点也听不到，不知郑芳芳这臭娘们找赵妮娜干什么。
半响，赵妮娜从郑芳芳的房间里走出来，朝陈功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的办公桌与陈功的办公桌靠在一起，坐对桌。
等到她坐下之后，把从郑芳芳办公室里拿出的一厚摞材料向陈功抖了抖，半起身对陈功小声说道：“陈哥，怎么回事啊，处长大人交给我这么多活，想累死我啊，你手头工作多不多？”
赵妮娜面露娇媚之状，声音娇滴滴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陈功一看，就知道她想着把郑芳芳交给她的工作分一部分给他，如果是在从前，他一定会中了她的这种美人之计，帮她完成一些比较棘手的工作。
但是现在，这小妞已经名花有主了，对象是市委办的秘书，前几天还看着她对象开了一辆小轿车来接她，让他根本没有什么想头了，再加上这小妞抢了他的位，虽说这小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他也是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没过于计较，但是自己也不会犯贱再像以前那样对她那么好吧？
天下何处无芳草，她赵妮娜虽然姿色不错，人又温柔，又懂风情，但是他也不会与别人抢对象，再说他现在能抢的过吗？听说她对象家里很有钱，老子是市里的开发商，自己根本没法与她对象相比，而这小妞呢，也算是官家小姐，父母都是公务员，哪能看得上他这个下岗工人家庭出身的穷小子。
陈功在这样想的时候，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天二舅王清俊碰瓷的那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与赵妮娜相比，赵妮娜就是差的太远了，不是一个层次的，没法相比。
当时，那红衣女子还一口一个感谢，让他现在都感到心潮澎湃，但是要是让她知道是自己二舅碰瓷的她，恐怕她不会那般感谢自己了吧。
陈功心里略是想了想，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红衣女子应当不会再碰到，可惜的是当时没向她要个联系方式，就让她那么走了，说来真是有些遗憾。
“陈哥，你帮帮我吧，这么多活我可干不完！”看到陈功没有丝毫反应，赵妮娜只好主动开口提要求了。
陈功正想着开口拒绝她，郑芳芳的房间又传出来一个尖厉的声音：“赵妮娜，你给我过来！”
赵妮娜给吓了一跳，心想这又是怎么了，声音这么大，要吓死人吗？连忙向陈功伸了伸舌头，急忙走进郑芳芳的办公室。
“交给你的工作，从现在开始要独立完成，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副主任科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遇到困难就躲着，要全力克服困难，过几天，我们处会再调两个人，工作就不像现在这么忙了，就辛苦这几天，懂吗？”郑芳芳板着脸，看向赵妮娜训斥道。
“郑处，我们处要调来两个人啊？那太好了，可是只走了廖处一个人，怎么会来两个啊？”赵妮娜听到后，看了郑芳芳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郑芳芳脸色一沉，目光动了动，说道：“这个你不要管，你出去吧！”
赵妮娜狐疑地走了出来，出来后，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向陈功诉苦道：“陈哥，这下完了，郑处不让我找人帮忙了，非要我独立完成所有工作，这几天我可是要加班加点了，真是倒霉啊！”
陈功心里冷笑，心想你还倒霉，提了副主任科员，不知有多高兴呢，要说倒霉，有自己倒霉吗？
“赵主任，处长大人说过，多劳多得，多得多劳，你是多得多劳啊，有什么倒霉的！”陈功不动声色地说了赵妮娜一句。
“哎呀陈哥，看你说的，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还叫我赵主任，我这啥主任啊，我才不想当这劳什子副主任科员呢，我就想着正常上下班，工作清清闲闲，当什么官呢，我要是知道处里头把这个副主任科员名额给我了，我才不要呢，我怎么能和你抢位子呢？你是我的师傅，我的好哥哥，我抢了你的位，别人怎么看我？但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赵妮娜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的，陈功感觉自己都要相信她了。
“妮娜，你是说在厅党组研究之前，你不知道自己要提拔的事？”陈功追问了一句。
“陈哥，我对天发誓，真不知道这副主任科员的头衔会落到我的头上，无论怎么论资排辈，也不会轮到我啊，你说是不是？我真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陈哥！”赵妮娜说到最后都急了起来，声音大了许多。
陈功连忙嘘了一下，让她小声点，别让郑芳芳给听到，这臭娘们听力太好，刚才赵妮娜要求他帮忙的事都让她给听到了，把赵妮娜叫到屋里又训了一通。
赵妮娜连忙打住，然后又小声地道：“陈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刚才处长说，我们处要调来两个人，人手多了，工作就会轻松一些了。”
“你说什么？我们处要调来两个人？”陈功一听，心里一惊，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妮娜马上向他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说道：“轻点，多调来人不好吗？以后，你我都轻松，多好！”
听了赵妮娜半天的话，陈功不知道这小妞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这小妞喜欢工作轻松是真的，但是身在秘书一处，工作怎么可能轻松？要轻松就不要到一处来，也不要到政府办来，郑芳芳说她要调离秘书一处，会不会真有可能？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事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但是现在她提到的一处要再调来两个人，这事让他感到心惊，走了廖洪波一个，却是要来两个，是准备增加人手，还是另有用意？
郑芳芳这臭娘们今天自己与她翻脸了，这臭娘们是不是真想着把他给调出一处？而把他调出一处后，正好需要再调来两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是要玩完了。
刚才，郑芳芳不让赵妮娜让别人帮忙，所谓地不让别人帮忙，不就是不让他帮忙吗？为什么不让他帮忙了？这里面是不是有玄机？他手头的工作也没有多少了，郑芳芳估计今天想着再安排他工作的，结果他与郑芳芳吵了起来，现在郑芳芳又一次性安排赵妮娜这么多工作，这在过去是没有的事，明显着要先把他给晒起来啊，而这一晒，不就是要调离他的前奏吗？
陈功的心里感到大慌张，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赵妮娜看到他脸色不好，急忙问道：“陈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没，没事，妮娜，你忙你的吧，我休息一会。”陈功连忙摆手道。
赵妮娜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去多想，却是摆弄起手中的材料，嘴里头不断地抱怨着，工作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负担，这么多工作就好比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了。
陈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闭上眼睛休息着，说休息，其实是在想问题，想着自己如果让郑芳芳给调出了秘书一处怎么办？他不能坐以待毙啊，虽然他没背没景，但是在秘书一处辛辛苦苦这几年，不可能一无所获便离开吧？如果这样的话，谁还愿意在一处干活？领导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啊？
陈功胡思乱想着，刚才市长召见的兴奋感完全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危机之感，如果他不能度过这个危机，他之前所努力的一切将全部付诸东流。
正当他想着对策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市委办的王连合打来的。
王连合就是二舅口中的二蛋，现在是市委办秘书二处的副处长，市委副书记王法勤的跟班秘书，两人差不多一起参加的工作，这小子现在已经当上副处长了，现在是春风得意，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
平时陈功很少与他进行联系，不是他不愿意与王连合联系，而是一联系，王连合就炫耀似地对他讲，他现在正和王书记一起出差，去了哪里哪里，回头再联系。
一听到这话，陈功就知道他在摆谱，装十三，不就是当个副处长，跟着市领导做跟班秘书吗，就这么了不起吗？
但是人家就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别人也觉得他了不起，他觉得不了不起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也弄个副处长当当，跟在市领导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四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