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命 （上）

额头伤口的巨痛和无法遏止的眩晕几乎令杨四郎无法坐稳马背，低头只见胸甲上已满是鲜血，呈现出凝固的酱紫色与流动的鲜红色。一呼一吸之间，嘴里和伤口都不断地涌出鲜血的泡沫－－别说打仗，即便是快马奔驰，只怕那剧烈地颠簸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回顾身侧的将士们，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突围出来，身后跟着的不到百骑，聚集在自己身边，看着一张张憔悴的面容，一样的疲惫、一样的濒临死亡。

“四哥，怎么办？”身后的是五郎，一身铠甲全是鲜血，臂膀上还有两只断剑，杨五郎在马上拨出残箭，还在伤口不深，不影响战斗。

四郎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次一起来的兄弟五个，如今只剩自己和五弟了，现在不禁一阵眩晕。

刺杀按照计划，杨大郎和二郎、四郎去付宴会，并在宴会上寻机刺杀，成功后燃放烟火作为信号，三郎和五郎负责带领兵马，五百禁军分作两路，一路接应杨大郎，一路守住寨门，汇合后一路往南和大军汇合，计划十分凶险，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好在只要辽主出现，杀掉辽主的机会还是有的，最后能否逃杀，就会大家的运气了，当然抱着侥幸，也提前派了人通知宋军大营，希望能有接应。

只是行动一开始就偏离了路线，辽主的防卫十分严密，旁边又有那个剽悍武将守卫，作为刺客的杨四郎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被逼无奈下，杨二郎当场向那武将挑战，决斗是辽主最喜欢的活动，让随身的武将下场比斗，这时才知道这是辽国的第一武士耶律原，决斗的结果是杨二郎当场战死，耶律原也受了上，而靠着二哥拿命换来的机会，杨四郎下手了，在重重的护卫下，杨四郎没有能够亲手斩下耶律贤的人头，但耶律贤竟然中毒死了，显然除了杨四郎还有其他人也想乘着这个机会要辽主的命。

重重杀来的辽主亲兵让杨四郎来不及多想，燃放烟花后和大哥一路杀了出去，汇合了三郎五郎的骑兵杀出大寨，一路亡命南逃，一路上，先是杨大郎毒发身亡，毒死了辽主耶律贤的美酒也要了杨大郎的命，接着一路断后的三郎被辽人射雕人射落下马，持刀步战的杨三郎很快就被辽兵的铁骑淹没，杨四郎和五郎来不及伤心，尾随杀来的辽兵蜂拥而来，只能继续驱马狂奔，一路上不断有士兵被杀掉队，而自己和辽兵的距离却远远拉不开，该怎么办，杨四郎看看周围，突然很迷茫。

伴随着那种熟悉的地面地微微颤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一团尘土自地平线迅速靠近，不断扩大，这是追随而来的辽军的冲锋，数不尽的铁矟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光芒。

苦苦挣扎，一整天的拼杀，现在也许马上就要被终结了。

杨四郎忽然觉得四周所有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黄色的天，红色的地，凄厉而又刺眼，面对逐渐围过来的五弟和士兵，四郎尽量努力地想对他们笑一笑，但这表情比哭还难看，往日英俊倜傥的浪荡儿，英俊的脸已经被烟火和鲜血污渍的面目全非。

杨四郎叹了口气，经过这么多变故才发现，与这乱世相比，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土，实在是太渺小了啊。

忽然想到那个骑着白马飞驰而来的女孩子，想到她搭箭便射5连发绝技，想到她娇呼着喊着，蓝齐儿来了，你们死啦死啦的，想着那个富丽堂皇而又杀机阵阵的辽主大帐，她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想到那刀锋下时的眼神满是哀悼和凄凉……猛地感到胸中一阵剧烈的刺痛，令这个游荡烟花之地从无留情的少年郎气都透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