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亡命（中）

“五弟”杨四郎用手擦了把脸，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开口讲道，“传令众人，我有话要说。”

“诺”杨五郎得令而去。

很快人就汇集了起来，跟着杨四郎逃出来的宋军，经过连场的厮杀，如今已经只剩下零零落落的百余人，而且个个带伤，连场厮杀下，众人早已经没有了精力，而如今眼看辽人又来，只是用疲惫麻的眼神看着杨四郎。

“诸君，这样跑下去是跑不了的啦，总要有人留下来，能在此牵制敌人大军不可，我看这一片两河之间的空地，就是我们能扼守的必经之道，”杨四郎淡淡道，“之所以让大伙儿落到这个田地，是我们兄弟的错，也是我的错，是我把刺杀耶律贤的事情给办砸了，谁知道死掉了辽主的辽军，竟然变的更加凶悍了，这真他们的见鬼了，怎么会有掉了脑袋的野狼撕咬的更加凶的道理，可是这群辽人就是这匹没头狼……如今我们已经逃了一天啦，杀破了三波追兵，不过大家也看到了，这第四波就要来了，没人守着走不了，我们兄弟五人，我上面的三个哥哥都已经死在这里了，我不能让我父帅连一个儿子都等不到，我会留下，愿意留下来和我赴死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就和我五弟一起南下，如果有天意，你们能活着，我会很开心”

听到这交代遗言一样的叮咛，四周人群无不变色。

五弟急道：“四哥，你别说这些，跟我们一同逃吧！”

杨四郎摇了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沫道：“没有用。你看我伤成这个样子，骑马又能跑多远？而且这么多兄弟因为我死在了这里，别的我做不过，但我可以一起死在这里，否则，我怎么有脸死了去见他们”转而厉声道：“这是命令！能走的，就给我听令撤退！”

杨五郎从背后拔出那柄乌黑的长刀，淡淡道：“五哥，您没必要劝我走，我的伤也很重，也已走不动了。”

杨四郎全身一震，转头看着他，杨五郎满身血迹，眼睛里布满血丝。此时他平静地回望着杨四郎，眼神坚定。

一个老兵油子也将两柄环首刀擎在手里，大声道：“属下的伤也很重！老实说，要是骑马向南边逃，不出片刻老子非倒毙不可！”

一个又一个，这些或者受伤活着只是擦了点皮的将士，一个个都擎出了兵刃，大声地说着什么。一波波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头部，使杨四郎听不清楚他们的话语，但忽然之间，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充塞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之气。

杨四郎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八部赤服，这种饮了无数鲜血的妖刀，终于散发出了一阵血红色的光晕，杨四郎本想对这些愿与我同死的壮士们说几句感激的话，但是胸口里被塞得满满的，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好男儿但如此这般地在乱世中走过一遭，已不枉此生。”杨四郎举刀高呼，其他人重复着他的话，一遍遍的喊着，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最后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