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窝瓜大的瘤子
中曲山,如同顾名思义的那样,山脉成两头直中间绕三弯九曲之势。
领胡卧在山崖下铺有茅草的一块不大的平地上,捂着脖子上老倭瓜般大小的肉瘤,痛苦地呻吟着:“哼……呦……咳……唉……”。
它除了牛脑袋上长着三只鹿角,全身其他地方与黄牛没有什么差异。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焦虑的呼喊声:“领胡,领胡……”
它立刻停止了呻吟,梗起脖子,瞪起牛眼,支起牛耳,警觉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语道:“这是谁叫我呢?听着傻不啦叽的,还挺蛮横的呢?”
它又使劲闻了闻空气,越发感觉不对劲儿了:“嗯,一股生人味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好事不登门呐,小心没大错,还是别惹事的好。”说罢,它埋头静息,不再吭气了……
夸父在山路上急急忙忙地走着,不时手搭凉棚四下里观望,寻找着领胡,又不时用双手环在嘴前做个喇叭筒,高声呼喊着领胡的名字。
莽莽的山峦和四处的峭壁遮住了他的目光,竟然看不见个踪影。
他不由心焦起来,自语道:“这么大一座山可怎么找啊?唉,我也是太急了,来的时候就忘了问问老祖奶这领胡住在哪儿呢?”
他走的累了,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喘着粗气,倒身朝后就躺倒在了地上,头枕着一段木头,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过了不长一段时间,从他来的路上,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喊声:
“大哥,夸父哥哥”
“夸父”
喊声惊醒了夸父。他起身仔细听听,高兴了起来:“好哎,是我四弟黄弟在喊我呢。哎,要是有他帮忙,找那领胡不就容易得多了。”
于是,他连忙站起身,朝喊声传来的方向大声回应道:“黄弟,四弟,我在这儿呢。”
“哦,听见啦,大哥,你就等在那里别动啊,我们去找你。”黄弟回应着,和博士羊拐过两道弯儿,出现在夸父的面前。
一见面,黄弟先向他介绍起博士羊来:“这是我的师父。”
夸父有些不耐烦,却又话含推崇地说:“知道知道,不就是博士羊老师吗?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我早就听说过。唉……”
见夸父又是叹气又是皱眉的面有难色,黄弟就问:“怎么样,夸父哥哥,领胡还没找到吗?”
夸父烦恼地恨恨说道:“你看,这么大一座山,让我到哪儿去找呀!该死的领胡呀,早知道这么难找,应该问问老祖奶就对啦,唉,真是的!”
黄弟连忙安慰他说:“没关系,咱们一起想办法找就是啦。”
博士羊也说:“是呀,办法有的是,就看你能不能想出来。”
夸父没好气地嘟囔道:“便宜话谁不会说呀,哼”
博士羊并没有理会他的不耐烦,笑了笑提示道:“你们哥俩说说,这领胡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这……”夸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歪着脑袋看看天,又看看地,“哎,老祖奶说过的呀,我怎么想不起来啦?咳,要我说呀,这领胡可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呢?”夸父的话让博士羊也不明白了。
“它要是个东西,怎么这么难找呢?”夸父没好气地说。
黄弟“扑哧”一声笑了,就逗他道:“大哥呀,难找的不一定就不是个东西,不难找的也不一定就是个东西,对吗?”
他这话真就把夸父绕进去了,夸父瞪着眼珠子看了他半天,还没绕出来,就抻着脖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呀?绕来绕去的,弯弯绕啊?”
怕他再着急,黄弟连忙解释:“大哥,如果您连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怎么找啊?就是找到了,恐怕也不认识,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夸父没词儿了,想了想,反问道:“那,你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吗?”
黄弟略一思索,就用双手比划着说道:“我记得老祖奶的原话是,那领胡‘身形似牛,头上却长着三只鹿角,脖子上有肉瘤如斗,可日行千百里,你如果能够将它降服,可作为你的坐骑’。”
黄弟像是在背书一般地说了出来,竟然一字不差。
“对对,老祖奶就是这么说的。哎呀,四弟,你的记性可真好。不行,我得赶紧背下来。”夸父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黄弟,然后低下头,闭着眼,使劲复述着黄弟刚才说过的话,“身形似牛……三只鹿角……肉瘤如斗……”
“好啦好啦,知道个大概就行,没必要在这一点上用那么大的工夫。”博士羊看着夸父的样子,心疼地劝阻。然后接着问道,“那你们两个说说,这牛最爱吃什么呀?”
夸父皱着眉头想都不想地说:“当然是爱吃草啦。”
博士羊加重语气又问:“我问的是,最爱吃什么?”
黄弟想了想,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应当找出这领胡最爱吃的东西,最好是气味足的,香香甜甜的,能够引诱它出来的那种,对嘛?”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大多数食草动物都最爱吃香椿叶,对吗老师?”
博士羊笑着点点头,对他说:“你这个调皮的黄弟哟,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我头上来了啦呢?”
夸父也点头,可依旧皱着眉说:“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这荒郊野岭的,到哪儿去找香椿叶呢?”
黄弟看着博士羊笑道:“这不就得请教我的老师了吗?”
博士羊不慌不忙摘下身上挂着的那个白色草袋子,打开,在空中抡着圈晃动了几下之后,一股香椿的清香味道立刻向四下里弥漫开来。
它把那袋子交到夸父的手里,指指路旁悬崖上的一棵树上说:“你呀,现在就把这袋子挂到那棵树上去。”
夸父看了看那棵树,不高不矮,正好位于使劲跳起来才勉强能够够到的位置,就略瞄了瞄,“嗖”的一声,把那草袋子扔了上去。
那草袋子翻转了两圈,草袋子的上的那条带子准确地套在了树枝上。
夸父得意地看了一眼博士羊,见它并没有特别惊奇的表情,只是随口夸赞了一句:“嗯,好手段,不错!这应该叫直投吧?”
“咦,您也懂得投术啊?”博士羊的话反而让夸父惊奇地瞪起眼睛。
“懂得不太多,略知些什么左投、右投、卧投、倒投、跑投、跳投,背投之类的十八种投法,特别是你那罗圈投,将来恐怕有大用场啊。”博士羊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全然没有拿这些当回事似的。
“知音,知音啊。不行,哪天咱俩的好好切磋切磋。”夸父的态度马上有了变化,脸上横一道竖一道挂的全是知音难觅的惊喜。
“咳,我也就是纸上谈兵,动手我可不行,还得说是你夸父呀。”博士羊的谦虚令夸父心里感到很舒服,话说到这份儿上,他知道遇到高人了,也就没话了。
黄弟一直惊奇地看着那草袋子在树上摇晃,这时,他使劲嗅了嗅鼻子开言道:“真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嗜好,您这是不是有点……啊,那个?”
见黄弟没有明言,博士羊便自己揶揄自己:“是不是有点俗气,对嘛?我还没修行到老祖奶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只靠呼吸空气喝水就可以过活的境界呢。最爱吃的东西自然要随身携带着喽。”
“嗯。”夸父不知为什么忽然吭了一声,随后,用亲昵的眼神看了看博士羊。
“我修行的山洞附近长了好一片香椿树林,吃不完的。好了,不说了,我们就在这里恭候吧。我估计,用不来一个时辰,领胡就会自己找来的。”说着,它又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树枝上的草袋子。
“嗯。”夸父又吭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疑问。
“不过,刚才我们的喊声恐怕已经惊动了领胡。为了打消它的疑心,就需要夸父你再重新喊几嗓子,但是要越喊声音越小,造成一种声音是逐渐消失了的效果才好呢。”博士羊看着夸父,很有信心地嘱咐道。
夸父不明白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黄弟已经明白了博士羊的意思,向夸父解释说:“老师的意思是给领胡造成一种假象,让它确信我们已经离开了,它才肯出来呀。”
夸父恍然大悟,冲着博士羊挑起大拇指说:“您真不愧是博士,佩服佩服。好,我就按照您的意思再喊几下吧!”
说着,他清一清了嗓子,抬高了调门,从高声到低声,逐渐减弱了音调儿,“领胡……领胡……领胡……”地,直至没有了声响。
想了想,他自己都感到很滑稽,忽然就止不住要笑。
黄弟连忙对他摇手制止,夸父急忙捂住了嘴,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生生地把那笑意憋回到肚子里去。
博士羊朝他俩招招蹄子,示意他们隐蔽起来。